父亲花

苏锦绣发表于2015年08月09日23:46:13 | 名家美文 | 标签(tags):夹竹桃 父亲花 散文美文 苏锦绣

飞奔的高速公路划破山谷和原野,迎着夕阳,一路向前,不知疲倦。天空辽阔,深邃清远,洁白的云朵被涂了胭脂的落霞镀上了金边,成群结队向天际飘飞,自由快乐,永不停歇。

比落日余辉的美景更夺人心魄的,是高速路边一树一树的花开——或一堆堆的红,红得热烈茂盛,繁花似锦,如同雍容华贵的大家闺秀;或一片片的白,白的稀疏零落,淡雅素洁,恰似清新含羞的小家碧玉;抑或红白相间,浓淡相宜,疏密有致,各自妩媚。孤寂的旅途中,看这些花儿一树一树地开满,美得揪心,逼人落泪。

夹竹桃

车上有人问,谁知道这花儿的名字?无人回答。我默然不语,心里却呐喊着,夹竹桃,夹竹桃!我怎么能不知道?又怎么能不记得?红红的夹竹桃,怒放在黄石冶钢的火车道边,伴着或弯曲或笔直的铁轨,一树一树望不到头……6岁那年,我小学二年级的暑假,开火车的父亲回家探亲后,决定带我去黄石度假。我第一次走出故乡的大山,第一次坐船,父亲告诉我两岸的地名,一起看浊浪滔滔,一起迎江风猎猎。瘦小孱弱的我,第一次被父亲抱着看风景,那是一生都无法忘却的记忆,多么多么美!

一身好武功的父亲,浑身是力气,每天把我放在他的脖子上,踩着冉冉旭日的光华,轻松地穿过几条街道,来到他的工具间。换上工作服的父亲要去操弄火车,把我安放在他工具柜的小桌子边看小人书,等他从火车里下来后,抱我去食堂吃饭。抱我的时候,父亲偶尔用坚硬的胡子扎扎我的脸,我满心欢喜,却不会咯咯地笑,父亲的同事们常常摸着我的小脑袋表扬我:这孩子真乖,就是不爱说话!

也有不乖的一次,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,差点挨了父亲的打。那天早上,父亲照样把我放在他的脖子上,却忽略了我手心发烫,我怕耽误了父亲去开火车,就忍着没告诉父亲,我头很痛。我靠着工具柜沉沉睡着了,醒后口渴难忍,走出工具间找水喝,拐过围墙,竟然撞见一树一树的红花,那是在家乡从未见过的花儿,鲜艳欲滴,灿若云霞。我走过被高温炙烤得发烫的铁轨,站在树下,痴痴地看一树一树的繁花烁烁。花枝低垂,伸手可折,我折了一大捧,我想把这些好看的红花儿,送给下班的父亲。一条条铁轨在烈日下冒着淡淡的青烟,热浪如蒸,空旷寂寥,百无聊赖的风声呼呼掠过,蓬蓬勃勃的红花,冷冷清清的铁轨,昏昏沉沉的我,想起了家乡,想家,我抱着花儿,在墙根下又迷糊地睡着了。

还没换下污黑工作服的父亲找到我时,焦急如焚,双目喷发着如身旁满树红花绽放时的烈焰。父亲从不舍得打骂我,此时一脸怒火地折下树枝,把我拎起来夹在左腋下,右手拿着树枝高高举起,却终是缓缓落下,没有抽我的屁股。父亲说:为什么跑到铁路上来?火车跑动时的风,老远就会把你吞了!我说:这花儿真好看,我们家没这花呢,我想折好多好多的花儿给你!父亲说:晓得这花儿叫啥吗?这是夹竹桃!有毒!怎么就不听话?一个人到铁路上来,还折这花!父亲见我没有应和,才发觉我小小的身子烫得不行……

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夹竹桃,花开花谢间,时光已逝30余年。长长的一生里,6岁那年的暑假,是我和父亲最亲近的一个多月的时光,而后各自天涯。父亲已故去整整18年,每每看到满树繁花的夹竹桃,我就想起我的父亲,想起那年父亲要打我时,他那红红的脸,一脸的焦急,一脸的疼爱。这么多年,我一直在心里把夹竹桃花叫做父亲花,粗糙、短暂的父爱亦温暖如花,我将穷尽一生来想念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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