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修不剪难著花

我家的小院栽了两株腊梅，一株栽在地上，一棵植于盆中。

栽在地上的腊梅，占尽了天时地利。特地把它栽在院墙与正屋接合的拐角处，恰好符合其喜阳光，亦耐暗，能耐寒，却畏风的生长习性，且又在我卧室的窗下，成了一道好看的风景。

栽在盆里的腊梅，当然也不会受到亏待。选择了口径较大的花盆不说，还按照养花大全上的要求，特地从农村要来粪肥、厩肥，甚至还要来了一小袋沤熟了的豆饼肥，分层次放进盒里，作为基肥，把一棵尚未成型的腊梅，端端地栽在花盆的中央。

两株腊梅，当春栽下，当冬开花。不曾知道腊梅竟然是这般至情至性的花儿，实在是令我们喜不自胜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到了今年，两株腊梅已经是各显姿态。

窗前的腊梅，真的是把天时地利的给予发挥极致。老树抽枝，且根根粗壮，因为有老桩的抬举，竟然蹿到了二楼的飘窗，最让人瞠目的是，两枝从根部派生出来的新枝，发疯似的往上冒，到了秋季，已经高过了所有的花枝。

面对如此一心向上的花枝，我没有刻意地像往常那样修剪，意在让它充分地表现自我，不想使其成为龚自珍笔下的以曲、以欹、以疏为美的病梅；并且招呼内子，切不可删其一枝一叶。内子笑道：“就是让我修剪，我也够它着！”

盆栽的腊梅，大约是因为没有这得天独厚的优惠，更因为没有老桩的抬举，虽然亦发了不少新枝，但是绝对没有栽在地上的那般粗壮。手可及顶端。因为这个原因，内子得以适时地修枝剪头，把其出落得曲直有度，正欹得体，疏密相当，看一眼都感觉舒服。

北风骤起，落叶纷飞。到了这个时候，尽可以检阅两株腊梅一年中成长的收获。

边扫落叶，边看腊梅。地上的那株，长势确实超群，干粗枝壮不说，连旁枝叶极少生出，只是在不起眼的桠杈之处，生出了三五枝不起眼的短枝，稀稀落落地点缀着八九朵不起眼的花苞。那两根从根部派生出来的新苗，不枝不蔓一独干，真有点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劲头，上下打量，竟然未著一个花蕾。盆里的那棵，虽然没有太高的主干，旁枝斜，因为内子的适时修剪，疏密有致，参差恰当，不粗的枝条上，密密地派生着一朵朵金色花蕾，圆圆的，鼓鼓的，充满了张力，更有几朵性急的花蕾，迫不及待地张开锦绣小口，不经意间一个呼吸，连肺腑也被染得香香的。

看此顾彼，内子说：“惯子不孝，肥田吸瘪稻，腊梅也是这样，放纵不得。”一句老百姓挂在嘴上的谚语，呛得我半天回不过神来；再看看窗前那几株几乎未坐花蕾的腊梅，我蓦地想起了《管子·势》的那两句话，轻声念着：“成功之道，盈缩为宝。”不愿大声说出，分明是没有承认过错的勇气。

不修不剪难著花。腊梅是这样，人可能也是这样。两株腊梅，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