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杨随想

解娟发表于2014年02月11日16:15:46 | 名家美文 | 标签(tags):白杨 随想 散文 解娟

我从未与一棵白杨如此的亲近。

几日来难得的清闲可以让我把纷扰的世界暂且关在门外。一杯白水加散文,甚是惬意。今天,心却无端地不往字眼里去,于是照例扭头看向窗外。毗邻的一所民族小学,据说是一所希望学校。无须放眼已见校园全貌,依旧是朴实的校园,依旧是校园里孩子们纯真无邪的身影。教学楼前一座蒙古族塑像孤然挺立,近旁是袖珍的假山。前方左侧,只有两个简易篮球架子空空相对,惺惺相惜的样子。右侧是小型的操场。两边点缀着几棵松树和白杨。因为简陋,我眼中的校园还保有一分原始的状态。因为原始,我眼中的校园便多了几许亲切,校园里的这些孩子也更加淳朴憨厚。一段轻快的蒙古族乐曲,响起的是学校的上课铃声。时而传来很有意思的口令,那是孩子们上体育课时用蒙语喊出的“一二一”的清亮童声,我并不懂。

前几日的皑皑白雪,因了春光的爱抚,加之融雪剂的催化作用,不得不在匆匆涤荡过红尘的媚俗后,只落得满面的清泪浑浊,遗留下不忍离去的残骸,如枯枝败柳般,芳华散尽。然而,眼下的一方净土,依然呈现初始的纯色,这一眼的白已经让我很受用了。此刻,一张以白作底的画布上突显的是眼前的一棵参天白杨。通常,我都是隔了窗,穿越白杨,关注静穆的校园,聆听铜铃笑语。角落里的白杨往往被忽视。曾经的城市是用白杨做点缀的。而今,这已是一幅旧画。街道两旁坚挺的白杨早被砍伐一光,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绿化树。夏天尚好,冬日里的绿化树叶落枝凋,凌乱的枯枝在半空中张牙舞爪,像极了年华已逝还痴想着独占风骚的怨妇。公园里的白杨倒是盈溢着诗情画意,但又少了几分随意,仿佛缺了阳刚之美的男子,有的只是雕琢之美,不比时下的这树白杨。

白杨,临窗而立。隔窗看去,并不见树的底部和顶端。以窗为框,取其枝桠繁茂处。林立的枝条在风萧萧中摇曳着,却是始终不失其直入云霄的风姿,紧紧簇拥在主干的四周。这一树白杨从来都是临危不惧,在飒飒寒风中岿然屹立,傲骨长存。万千枝桠沿其主干,竞相攀援而上,密密匝匝,日光也成疏影。整整一冬了,还可以看得见早该飘零的落叶,几尽失去生命的颜色,仍旧羞涩地躲在密枝隐蔽处,极不情愿离去的样子,任他寒风肃杀。傻傻的叶子,你怎可能不懂得叶落归根,树又怎能舍了你去。树是叶的依托,也是叶最终的归宿。枝、叶、干相互依偎,密而不乱、多而不散,有致地铺撒在空中,镶到我的窗框里。好一幅天然风景,洒脱豪放。

不由的探头去追寻白杨的枝头。顶部的枝条瘦而不弱,临风不倒,与天齐高,气势不凡,无愧于穿天杨的美称。风起的日子里,遒劲的枝条随风狂舞,呼啸着畅吟苍天不老,白杨依旧的壮丽诗篇,分明一个火力旺盛的青年尽展青春风采。风歇了,枝条柔软地舒展在苍天白日的金辉里,似睡非睡,犹如多情婉约的少妇柔情四溢,她在与日光缠绵,互述情肠,亘古未变。其实如果不是风的肆虐,白杨的生命是静美的。我更钟情于处于静美状态的白杨,真正是一位宽容的老人包容着世间百态,一个曾经沧海的智者静观世事变迁。这时你可以听到鸟儿在枝头清脆的鸣叫,这是来自天籁的清音,纯美的生命,纯净的世界。

历经沧桑而不衰,这样的生命该有何等丰厚的底蕴支撑。足以环抱的枝干在半世纪的风雨兼程中,已经蜕掉其华美的外表,谁曾想这伤痕累累的枯涩躯干,原来竟也一身的高洁、满面的诗意。岁月留痕,那清澈的白杨之眼在时间的洗礼中不再眉目传神,满目疮痍结成厚厚的痂迟迟不肯脱落,小心地呵护白杨受伤的肌肤直至旧貌换新颜。

问鼎苍穹的白杨拔地而起,尽管脚下不见了经年滋养他的土地,红砖铺就的平地仅留下半米见方供树干立足,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其根须向纵深、更广处蔓延。发达的根系培养的是白杨的自立、自强和自信,不慕虚荣更不轻贱自己,以平和的心态独踞一隅,昂首挺胸,昭示了人生的真谛。

大千世界,芸芸众生以各自的方式存在于世间角落,怎堪一朵小花不飘香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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