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里的清明果

河清发表于2014年04月06日00:59:34 | 名家美文 | 标签(tags):艾草 清明草 清明果 散文 河清

记忆里清明节是与清明果联系在一起的。热热闹闹的正月过后,我们所期盼的节日就是清明节了,虽然这是一个祭拜祖先的节日,但在我们小孩子眼里是巴望着那清香入口的清明果的。

清明节前的日子,有时太阳高照,有时也阴雨绵绵。只要天一放晴,我们放学后就会挎篮出门。虽然天空飘着几朵淡云,风往脖子里钻,冷飕飕的,但我们不怕冷,吸着挂滴下来的鼻涕,在坡地和田野里转悠。在满眼皆绿里寻找一种叫“清明草”的植物,长大了知道它的学名叫“艾”。一把剪刀插到“清明草”的根部,轻轻一剪,“清明草”就归属到我们的篮子里了。天色渐暗,散发着一股熏鼻香气的“清明草”也渐渐堆满了篮子。我们便踩着窄窄的田埂路回家,满心喜悦的期待妈妈给我们微笑的奖励。

清明果,是家乡的一种传统小吃,制作过程比较复杂。“清明草”采摘回来后还要过开水,然后洒上石灰放在一个水桶里,上面用“棕皮”做垫,石头压在上面,做的时候要把浸泡后的“清明草”放在水里漂洗,目的是为了去“清明草”苦涩味。做“清明草”馃的这天,家里显得很热闹。隔壁邻居都会抽空过来相帮。爸爸抱着一堆粗柴到灶间,灶膛里燃得旺旺。妈妈把大木盆、圆竹钵栏洗刷的干干净净,把准备好的豆腐、笋、咸肉、腌菜等馅料入锅炒熟,置放到两个脸盆里。然后把去过苦涩味的“清明草”和米粉放入锅里……一会儿,屋里飘起煮熟的棉青和米粉的香味。爸爸把刚起锅的一团“清明草”米粉料胚放到水碓里用木锥锤碎后,滴上几滴菜油,卷起衣袖开始搓揉,随着爸爸咬牙切齿般的不断搓揉,那料胚演变成一个光滑碧青的面团。随后摘成一个个小团子,妈妈忙着接过去,用手里的一个圆木棒把小团子压成一张薄片。这时候,围坐在一起的大妈大婶们就动手把馅包进去,随着两手的灵巧舞动,收口折成花边如木梳状的清明果就完成了。她们也做一些神态各异的小动物:乌龟呀,小狗呀,小猪呀,但除了小乌龟稍微像一点,其他的动物总是不像。做好的清明果整整齐齐地躺在圆竹钵栏上,丰满鲜亮。我们这些小孩子在一边看了唾涎欲滴,屋里屋外欢快跳蹦。

由于我们家有6兄弟姐妹,吃的人多,每年差不多要做20来斤米粉的清明果。半天下来,大家都累得腰背酸胀。但做清明果也是女人们最开心的时候,手上一边忙着,嘴里却一刻也不空闲,拿家事和乡野事来嘻嘻哈哈说笑。平日里压在肩上的劳累和忧苦似在这一刻皆以释放。

我最留恋的就是出锅开蒸笼的那一瞬间。待妈妈拿掉蒸笼盖时,我总喜欢把脑袋贴在蒸笼的上方,贪婪地吸着蒸气里冒出的清明果的味道,也不管蒸气有多烫。那是无法名状的香,是糯米的甜香,是“清明草”的清香,是馃内飘洒出来的菜香,更是贫苦家庭孩子看到一大堆食物的满足感。拿碗装一个,咬上一口,把所有的醇香都含入口中,真是人间美味!由于加入了“清明草”,外加捶打,使果皮充满了韧性,在嘴里嚼上几口,可以充分享受它的每一缕芳香,品味每一口顺滑。晚上,妈妈把蒸熟的清明果装了好多到大海碗里,叫我和哥哥摸着黑送到邻居家里大家尝。

一晃30多年过去。今年清明节又要到了,堂哥知道爸爸、妈妈现在年纪大了,已没有了把水碓里“清明草”锤碎的力气,姐姐妹妹也借口生意和工作忙没做青明果。前几天堂哥给我送来了一些清明果。看到清明果就让我回想起儿时家里做青明果的场景和那份热闹,贪婪地回忆着清明果的清香,我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,那种柔韧和清香的味道让我食欲大增。原本嘴馋的女儿吃了一个便再也不想吃了。她说,现在街上一年到头都有清明果卖,从没见你吃过。

唉,她哪知道啊,街上的清明果哪有这么香、这么好吃。可这吃的又何尝不是乡情,尝的却更是儿时的回忆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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