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春木棉

陆娉婷发表于2014年02月21日19:33:43 | 名家美文 | 标签(tags):陆娉婷 木棉 散文

漫不经心地收拾着冬天的衣物,忽听窗外传来孩子嬉闹的尖叫,循着笑声望去,那棵很久不曾注意的木棉树似乎在一夜之间花枝摇曳,像一个很久不曾拜访的老友,正从对面向我缓缓走来。

没有万紫千红的百花盛宴,连花花草草都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,空气中还弥漫着冬的味道,然而,翻看手机上的日历,竟已是春天了。

早春二月,还算不上真正的春天,不能用红、绿、粉三种颜色代替,大胆地表现春带给人们的视觉感受。二月只是春的启程,是一幅用水与墨交融在一起的中国画,不着意上色,仅靠墨的深浅来勾勒,只有那一树像鲤鱼一样游在天空下的木棉花,为欲来未来的春的沉闷平添了一丝暖意,就像老电影《早春二月》里的镜头,一开场是古铜颜色的条纹船板,一扇弱小的窗悠悠地探出,远远的碧水蓝天,近近的暖阳飞鸟,让清寒的早春渗透着微微的暖意。

这已经有些灼灼的木棉,不知仗着什么法,竟那样勇敢地开在倒春寒的天气中,柳才刚有吐绿的迹象,它却已是满树绽放,开得不管不顾,即便还未绽放,也是密密麻麻,满枝满枝的花苞。这花苞鼓囊囊的,似乎每个花苞里都有个力大无比的精灵,按捺不住又呼之欲出。冬天里,那些被称为树枝的黑色枝条,此时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的花枝。伸手,轻触被花苞坠得垂到低处的一枝,精灵的力量倏地就传到了手上,进而跑到身体里,和着血液涌动起来。

这满树的木棉花朵和花苞,不清高冷艳,没有菊的曲高和寡,没有莲的清冷艳丽,有的只是热烈,只是对春天一颗滚烫的心。

料峭春寒,踱步江边,在一个被称为“木棉古渡”的地方,看那些慕名而来的背包客环着老木棉树不间断地按动快门,有时,目光不经意的碰触,回报对方的也不过浅浅一笑。彼此不理解、不沟通,然而,一笑就都明白,我们都是自己的旅人,在小镇的静谧中,对着一棵古树,放纵着自己的精神野马。

对面一个有着好听名字的酒吧有弹吉他的男子,听不清歌的内容,不过,从他拨动琴弦的指尖辨得出,那该是一支柔和的曲子,或许,与这个季节有关。低垂的那枝木棉,照得他好似前世的人。

朋友来坐,不经意就说到了早春的木棉,还说,江的下游,这个季节,木棉开得正是时候,于是相约了去。

顺江而下,行至江边,人尚在车内,那一树接一树的高大木棉,却已让人惊到无语。在小镇,看见单株木棉,已让人惊艳,而今,穿行其间,头顶灼灼繁花,这成林成片的木棉,更是让人以为置身世外,连举相机的动作都觉得多余。

田畴深处,有农夫在耕田,土壤里泛着泥香。暮昏,迎面而来的农妇,蓝衣,背着柴禾,顶上插了几枝木棉,熠熠地像火把,也让人怜惜。问之,则曰,有放牛的孩子打落,堆在江边赏玩,又随手扔下,一地都是,她看见,觉得可惜,便拾回家,放着看。

朋友感慨,一介农妇,竟也知道赏花惜花,便是有桃花源,在那里,真正的惜花人,也不过如此这般罢。

这满树的木棉,该是早春最爱的花,那颜色,像极了阳光,看一眼都会让人浑身舒畅,即便是阴天,心情亦如晴天般绚烂,即便是傍晚,总也感觉是彩霞满天的清晨。再冷再硬的心,看了木棉,想必,也不会不怦然心动!

又想,有这料峭空气中穿越的木棉,用不了多久,那盛大得铺天盖地的绿意,就会在一夜之间散发出来,并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人们身边每一个细微的角落,而那一声声悦耳的鸟鸣,在阳春三月,也会让人心头弥漫出一股幸福的情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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