枫香树下我的家

王喜茶发表于2014年06月10日18:28:05 | 名家美文 | 标签(tags):枫香树 王喜茶 童话散文美文

深秋的早晨,浓雾弥漫,弥漫了整个山际,弥漫了半山坡上的枫香树,红土墙屋在雾中若隐若现,茶园也隐在白色的迷雾中。茶阿婆醒来了,正正好,她睡得正正好,总是这样的,一切都正正好:上山采茶的梦刚刚做好,天也亮了,她也睡足了,于是她起床了。

茶阿婆打开木门去抱柴。睡在屋角鸡窝里的老母鸡起身跳了出来,叫道:“我也去,我也去!”说着就冲到了茶阿婆的脚边。茶阿婆撇了撇身子,差点摔倒:“阿黄,你总是冒冒失失的,好跟脚,像喜儿小时一样!差点踩到你。”阿黄冲到屋外,先拉了一泡屎,然后张开翅膀,伸了伸睡僵了的肉和骨头。

柴在屋边的木板房里,木板房里住着一头猪,叫小白。屋边的小道上落满了枫香树叶,茶阿婆穿着一双布鞋,踩在上面哗哗作响。昨晚下了一点小雨,树叶落了不少,路上有一点点潮。茶阿婆没顾上潮,她像往常一样快步地走在路上。“叶到秋了总是要落的,人老了就要入土,这是一样的。”茶阿婆说。落叶只是在她脚下哗哗作响,没有回答。

“哦列列,哦列列,我饿了,我饿了!”小白听到脚步声,开始叫了。每天总是在这时候,它就能听到茶阿婆的脚步声。茶阿婆走进木板房,来到栏板前,摸了摸小白的头,说:“小白啊,我知道你饿了,长身体时总是这样的,好饿,喜儿小时也一样!”茶阿婆抱了一怀抱的木柴,往门口走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对小白说:“乖啊,小白,不着急,我这就去烧给你吃。”

松明的火点着了,引燃了木柴的火,灶里的火苗往外伸吐着,映在有点微微发黑的土墙壁上,小小的厨房被火照得亮堂堂的,暖洋洋的。茶阿婆去门口小溪里提来清亮亮的溪水,从米缸里舀了半盆米,洗过,倒在锅里,加上水。接着,她又去小溪里洗了半竹篮山芋,切好,倒在锅里。这就是一天的饭了,小白的,和自己的。

“这样的山芋粥,喜儿最爱吃!”在揭开锅盖舀粥时,茶阿婆说。热腾腾的白雾气冲上来,迷了茶阿婆的眼睛,她用手摆了摆,扫开雾气。“给我一把玉米,给我一把玉米,我要吃金黄色的玉米。”母鸡阿黄在茶园里转了一圈,没找到半条虫,只发现一个破碎的知了壳掩在枫香树叶下,所以回家了。“好吧,阿黄,不过你要少吃点,我还要留一些给喜儿做玉米馃吃的。”茶阿婆去米缸的布袋子里掏出一把玉米撒在地上,阿黄咕咕地谢了两声,然后高兴地吃起来。

好了,小白吃过了,阿黄吃过了,一切都安顿好了,茶阿婆自己喝了大半碗山芋粥,就开始往屋外抱南瓜。南瓜干喜儿最爱吃,一定要做。先刨皮,再切圈,然后穿在竹竿上,挂在屋檐下晒。南瓜干要经霜,霜打过几个晚上才甜,茶阿婆深懂得这些。茶阿婆不慌不忙地做着这些,还将南瓜籽淘洗干净,倒在竹筛子里晒好。一片枫香树叶从树上落下,落在黑色的屋瓦上,风吹了一下,打风车一样滚了下来,落在竹筛子里,茶阿婆将它捡了丢在地上。

这时的雾已散尽,太阳也越过山头,升到了天空中,明亮地照在山上、茶园里、枫香树上,和茶阿婆的身上、南瓜干上、南瓜籽上。一切都是这样美好,茶阿婆脸上露出了笑容。照这样晒上几天,再打上几个晚上的霜,南瓜干很快就晒好了,喜儿什么时候回来都能拿。想到这,茶阿婆坐下来,开始缝补花头巾。头巾是喜儿买的,再破也舍不得丢,太可惜了,所以要缝。茶阿婆的眼睛还很好,九十多岁的人了穿针还没问题,这真是上天的厚爱。大概阎王将我忘了,早该入土了哦,居然还活着,茶阿婆摇了摇头,觉得不可思议,自己咯咯地笑出声来。

那只老喜鹊又飞了来,绕着枫香树飞了几圈,然后站在树上,对着枫香树上自己的老巢发呆。茶阿婆抬头看了看它,说:“又是你啊!干嘛老想不开呢,鹊儿小时绕在你身边,那是翅膀还没长硬,长硬了自然就要飞走的啊,这点道理你也想不透么?”老喜鹊没做声,它低头看了看茶阿婆,又站了一会儿,就径直飞走了。

晚上茶阿婆将一切安顿好,就睡了。临睡前,她将板栗抓了一把放在八仙桌上,这是老鼠灰灰要吃的,与其让它到袋子里乱咬,还不如取出一把放在桌上喂。灰灰还算乖,像是知道茶阿婆心事般,每天晚上就吃八仙桌上这一把,不去咬袋子里的。“不多了哦,喜儿也不知什么时候来,都快要让灰灰吃完了哦!”茶阿婆说着就上了床,钻进了被窝里。一切都正正好,吃得刚刚好饱,也正好犯困,就是晚上做梦能梦到喜儿就好了,茶阿婆这样想了一下,就睡着了。灰灰从木地板的洞里爬上来,咔喳咔喳地在八仙桌上吃完板栗,觉得有些冷,就钻到茶阿婆的被窝里,也睡着了。山里的夜静美安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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