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芙蓉小记

吴铁佶发表于2014年11月27日00:22:53 | 名家美文 | 标签(tags):木芙蓉 散文美文 吴铁佶

名不正则言不顺。人有同名的,世上有多少个叫桂花、桂英的,谁也无法统计。花也有同名的,比如芙蓉便是。除了木芙蓉,还有水芙蓉,但她们完全不是一样的东西。水芙蓉就是荷花,荷花的代称很多,就像有的作家有许多笔名一样,比如除了芙蓉,芙蕖、菡萏也代称荷花。有趣的是广玉兰,又叫荷花木兰,花也是夏天开的,我真怀疑其花是水里的荷花借某个月夜悄悄爬到树上去的,这里似乎可以演绎出一个故事或者神话了。

不过我这里要说的芙蓉是木芙蓉。

嚼着大菱,赏着月桂,捧起桂酒,居然还可看看芙蓉,便不再寂寞无趣了。

我们这边的人对于芙蓉没有四川湖南那边敏感。我们种植芙蓉还是小范围的,而他们自古便称作芙蓉城、芙蓉国的。可以想见芙蓉之于他们就像香樟之于阿拉。有个电影叫《芙蓉镇》,古华编剧、谢晋导演、姜文主演的;还有香烟叫芙蓉王的,呵呵,我不抽烟,不说了。

不过我一开始并不认识木芙蓉。说一句不害臊的话,当时看见河边的木芙蓉,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,她已经委顿得只剩下枯果败叶了,我竟然以为是什么野棉花吧。无论叶子、果实,看起来真的像本地的棉花,只是枝干较棉花高大一些罢了。我知道她有自己的名字,但,晓得她就是木芙蓉,却至少过了一个冬秋。当我看到她们开花的时候才认识她们。大概花枝招展的时候她们的形态才会水落石出地毕现。

人民广场的东北角就有一片木芙蓉,若三木成林,她们早该称芙蓉林了。那儿曾是外语角的处女地。那是往事了,我去广场散步,看见芙蓉树边,拉着一个红条幅,有一堆一堆的人在聊天。与众不同的是他们操的是熟练或生疏的外语,主要是英语。后来我加入了他们,他们叫我铁哥一直至今。我结识了不少朋友,有的已经淡忘,而有些至今还是朋友。

我一直以为木芙蓉的开花挑了一个不坏的时机。夏花将落未尽,紫薇(百日红)、木槿、夹竹桃,红英犹缀枝头,只是这个季节不再是属于她们的黄金时代了。国庆前开的栾树犹在枝梢挂着灯笼,花事也不寂寞。而就在这个桂花香的时候,木芙蓉也开了;但即便桂花冷落了,她还开着。她边落边开,不紧不慢,次第地开放。她的性格可不像木兰和樱花们。

木芙蓉和木槿都是锦葵科。有趣的是木槿开了长长一个夏天,快要歇息的时候,芙蓉承木槿而上,在花事里又接着传唱她们的锦葵家事。

木芙蓉花骨朵大,和水里的芙蓉有得一比。但木芙蓉的尊容却让人想起春天的牡丹。洛阳的牡丹,成都的芙蓉,国色天香,不知芙蓉可否占一席之地?芙蓉之盛,也不逊牡丹几多,就像俗语所云:十月芙蓉赛牡丹。她们大概都属于富贵雍容一路吧?但在我看来,她们也确实富有殷实的贵族气。

但木芙蓉更有自己的一奇,会变色。我上班的地方不远处的一个弄堂里,就有一株高过围墙的木芙蓉,午前白色的花朵,午后倏地白里透红,或干脆成了粉红和殷红。次日早上,照样又变回去,成了白的了。故此,木芙蓉便叫三变花和醉芙蓉。本以为这是书上的夸张,几次探访,见证了果然如此。

“多情自古伤离别,更哪堪冷落清秋节。”我倒以为秋天,实在不是一个感伤的季节。果实累累,叶子如花,秋色秋景添了一个清字,不是更见妩媚?造物神秀,人生可爱,趣味横生。立冬了,还见木芙蓉蓬勃开着,艳着,醉着。我若至今不为她写下一点东西,会成为我一大心病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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